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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人生如寄十二时辰·丑时】晋阳将军

cp:尔朱荣x高欢


玉璧之战僵持不下,纵使高欢也无可奈何。他厌倦困乏了,时常心神不宁,一连数日难以入眠,合眼之后耳边总是传来阵阵兵戈交错之声。此刻敌营中已传出流言,说他身中流矢,命悬一线。这倒也在意料之中,高欢听闻之后思索对策,下令设宴款待诸贵。


宴会上,众人面面相觑,神色各异。高欢撑着病体看着这些沉默的部将,他手中还握着酒盏,却实在喝不下酒。眼下尴尬的场面无法调解,于是他叫来斛律金,要他高歌一曲。


斛律金在宴中放声而唱敕勒歌,歌声高亢苍凉。高欢本应该卧榻养病,可惜战事紧张,顾不上安寝,落得满面风尘憔悴。他支颐听着,往事在脑海中一遍遍数过。想着想着,他又记起那些不该想起的人和事了。


高欢曾发誓不再提起某人,可世事无常,人生难料,如今他在朝中独掌权柄,早已取代了那人的地位。那人恐怕想不到吧,当年憔悴的贺六浑坐到了今日的位置,离那具至高宝座只差那么一步之遥。像那人那样的前车之鉴,总让高欢情不自禁想起对方,和对方去一遍遍比较,尽管他知道这种比较其实没什么意义。


那个人的罪刻在朝众的心中永不消弭,他和元氏的仇怨无人会忘记,但在高欢的印象里,不是那么回事。高欢心里清楚,自己最初决心追随对方的时候,怀着十分的尊敬和期盼,即便到今天也不后悔那段经历。这种念头多少有些离经叛道,不能轻易告知别人,所以高欢总是默默在心中回想着、惦念着。他的野望是否能够跨越对方的结局而更进一步?他的所作所为是否赢得众人的支持?他是否做得比他更好?疑问埋藏在心底,这些年一点点印证正确或错误的答案。


高欢曾一度痛恨对方的所作所为,在心底将对方痛斥千百遍。可过了一段时间,又会自省这种痛恨是否为世论所影响,再将往事一件件揭过,试图去理解他原谅他。无论他的暴躁、嗜血,乃至对待臣工的态度,许多无法理解之处都获得了高欢的理解。最重要的一点,至少现在看来,那人是个性情耿直的人,无论何时何地,而高欢自己却做不到了。


想到此处,高欢不禁暗叹一口气,随后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,和着斛律金的歌声,接着唱下去,曲终之后,忍不住放声大笑。


这是尔朱荣死后的第十六年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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